不溯月面

*自家两个员工的故事，半纪实半瞎编。

*私设有，注意避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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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刚刚走出舱门，很快就接到了新的任务，跨部门去对ALEPH级异想体「一无所有」进行工作。

红白分明的失乐园和惩戒部血红色的肩章，这样的搭配让他在以蓝色为主色调的福利部里显得非常惹眼。他感到了福利部员工们对他投来似有深意的目光。

他本来也不是擅长与陌生人寒暄的人，简单扫了下，确认了自己想见的人并不在他们中间，就继续匆匆赶往楼上的收容单元。

他几乎没有对「一无所有」工作过，因为它的工作根本轮不到自己负责。

她经常嘲笑他，说他天天满设施追着白夜跑，真像照顾婴儿的单亲妈妈，他立刻反唇相讥道，你不也像「一无所有」的保姆么？她说，那可不一样，我们家狗狗可乖，哪像你家白夜要一直哄着。她一边优雅地戳着餐盘里的蔬菜沙拉，一边不那么优雅地吐槽着她平日里的工作，「一无所有」经常在自己的单元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奇怪声响，而且一天比一天更像人类的发音，不过只要不激怒它，它通常只会坐在原地呆呆地看着她，呼噜呼噜着一直到工作完。

今天的收容单元似乎过于安静了。

收容室里除了收容异想体，大概还兼职收容气味，浓郁的铁锈味和腐臭味乱糟糟地拥挤在一起，地上陈旧的血渍被新鲜的血所覆盖，还有黑色的糊状分泌物。这里看起来发生过一场大战。

而他想见的人带着暖洋洋的笑容，站在收容单元的里面，像等着他的到来。

“■■~■■！”她叫了他的名字，欢欣的语气。在她这么叫他的时候，通常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但顺利解决了。她总是习惯把笑容挂在脸上，如果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儿，他往往要几天之后才能知道。他不在意，她愿意跟他分享那一点快乐，他已经很满足。

她向他走来。

他干呕了一声。

“■■？”她又叫了他的名字，跟平时一样握住了他的手，他触电一般甩开她的手，薄薄的皮肤不似以往鲜活饱满，填充在其中的已经腐烂的肉块，在他甩开的动作下，像牙膏一样改变着自己的形状。

她愣在了原地，歪着头，似乎不明白平时熟悉的人为什么会这样对她。她调整着肌肉的形状，和声带，带着骨头嘎吱作响的声音，重新问：“■■？”

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要专门把他从惩戒部调过来。他们会尖叫着，哭泣着，无力地坐在地上或者红着眼睛夺门而出。

而他不能。

“......那些外皮大概得来不易，有的时候我真想建议它好好保养那些皮肤，你肯定没见过，那些皮融化的时候就像兜了太多水的塑料袋，哗啦——，真的非常......”她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，“我是不是不该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些——不过你说，我那些化妆品对它会有用吗？”

“要是你能把化妆品糊上它的脸，我就拽下白夜一只翅膀给你烤了吃。”他冷漠地回应，不动声色地把她餐盘里的西兰花戳了一个过来。

她立刻反应过来：“哇你这个大坏蛋！你爱不爱我！”然后不甘示弱地从他的盘子中抢走了一块炸鸡。

她的皮肤被拼得非常完整。

没人知道「一无所有」是怎么将一个人撕碎之后又套上她的外皮的。

连主管也不知道。

认知滤网把一切的真实都收容在员工眼里，呈现给主管的是收容室外画着儿童涂鸦的舱门。他想，主管眼里的她大概就像精致可爱的玩偶被宠物不小心弄断了脖子，棉花突破了布片的收容，这里突出来一块，那里鼓起来一包。但既然是玩偶，那就是能缝合好的，这是常识。

他拿出记录用的纸和笔，木然看着跟平时一样无所畏惧般笑着的她。她还在疑惑地看着他，嘴里还轻声念着他的名字。跟平时陷入困惑的她一模一样。
可这不是她，这副皮囊下面，一无所有。

这次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在收容单元中见面。

冰冷的镜子碎片曾扎入他的心脏，他眼中的她也变得异常陌生。

冰雪女皇把冰制的七巧板交到他手中：“如果能拼出‘永恒’二字，你就是你自己真正的主人。”

他还没能拼出自己要的答案，她就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。

决斗完力竭的她欢呼着把短剑一扔，拉着被冻得青紫的他直接不管不顾地瘫倒在收容单元的地面上，倒成了“永恒”的图案。

那一刻收容单元里永不停歇的寒风中都仿佛带了玫瑰的芬芳。

“啧，这结婚证真好看。”她翻了个身，看向他的脸颊。

他摸摸冰片，看着笑嘻嘻的她，沉默地点了点头。

可最后他们谁都没能成为自己的主人。

托了白夜的福，他在公司所有部门都工作过，其中自然包括下层的研发部。在那里他有幸看过那口井。

Binah说，我们正不断地索取着井内的水，但是井里的水位永远不会降低。

如果没有足够的速度，水就只能被永远束缚在这个星球上。

那么，他们的灵魂要飞到多高多快才能挣脱公司的锁链？

从那时起他就隐隐明白，他和她永远不会有机会斩断这个循环。

对「一无所有」的工作很快结束了。

走出舱门，他向着自己最熟悉的收容单元走去。

酷似婴儿的异想体轻轻挥舞着白色的羽翼，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。红色的眼睛仿佛刺穿了他的灵魂。

“我听见了你的哭喊，你的心声早已传到我的耳边。■■，你正呼唤着我。”

白夜庄严沉稳的声音回荡在收容单元中。

钟声响起。

在深深的地下永远不会看见的怪异光芒一束束降临，但黑暗永远无法救赎黑暗。

他听见疯狂的尖叫与哭声，人们从他的身边狂奔而过。

第十二道钟声响起时，有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中，“.....因为你们中间，有一个卖主的魔鬼。”

他摸到自己脸上那红喙的鸟嘴面具，和身上的失乐园，大概非常搭配。

公司的广播中传来低沉而又悲凉的三级警报。

他们的主管现在在干什么呢？

他听见白夜的声音，一如既往的，浑厚的让人安心的声音。

“不要相信时间，我会指引你。”

“不要害怕，我与你同在。除非我允许，你永远都不能离开。”

他走进一罪与百善的收容室，带着没人能看见的笑容跪在骷髅面前，诉说着他所见的罪恶。

重启吧，用你们引以为傲的TT2协议重启这场滑稽的演出。

这样的话，就算继续作为小丑陪你们演下去也可以。

Fin.